第十章 重逢总比告别少-《套装:南风知我意(共七册)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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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你干脆把这边整理好,回旧金山的医院去。”

    她没好气地瞪他一眼:“我是那种遇事就落跑的人?”

    他摸摸鼻子,以她的个性肯定不会这样做,真是关心则乱啊。

    他伸手揽过她,拍拍她肩膀:“好了,就像你说的,身正不怕影子歪!现在,我们去喝酒!”

    朱旧看看尚早的天色,失笑道:“现在?”

    他坚定点头:“对,现在!我不管啊,你可是答应过奶奶的,带我好好吃喝玩乐的!”

    她想了想,说:“去我家吧,我们买点下酒菜,喝薄荷酒,如何?”

    他笑:“正合我意!”

    姜淑宁挂掉电话,狠狠舒了口气,整整一个礼拜了,傅云深终于肯见她了。

    她立即从公司回到家,对做事的阿姨吩咐道:“快快快,把汤给我装上。”

    自从傅云深受伤后,她每天都让阿姨煲一份汤,后来他不愿意见她,这每日一汤也从未停过。

    她提着保温瓶,亲自开车前往医院,她不停告诉自己,等下不管儿子说什么,一定要控制脾气,不能跟他发火,不能硬碰。

    病房里。

    傅云深看着给自己盛汤的母亲,说:“别忙了,我不喝。”

    姜淑宁听见他冷冷的声音,心里不快,强自忍住,软声哄道:“儿子啊,这个汤对刀伤愈合特别好,你喝一点吧,好不好?”

    他说:“真的?”

    “真的。”

    他“嗤”地笑了:“你的话,还有可信度吗?”

    她脸色一白,原以为他语气有所缓和,原来是为了嘲讽她。她咬了咬唇,继续忍耐。她没有勉强他,将保温瓶盖好。

    “好点了吗,妈妈看看伤口。”她想掀开被子查看,却被他截住手腕。

    他说:“我找你来,只有一件事,那颠倒是非的医疗诉讼,停止吧。”

    她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,说:“不可能!”

    他冷笑:“如果你要继续为难她,也行,我会离开公司。”

    呵呵,威胁人,谁不会?

    她猛地站起来:“你!”

    她在病房里暴躁地走来走去,最后一声不吭,她提起包,准备离去。

    他知道她妥协了。

    他叫住她:“妈,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说,别动她。是恳求,也是警告。”他顿了顿,说:“还有,你不用费心了,我不会跟她在一起。”

    他忽然轻笑一声。

    姜淑宁回头,见他的笑容却不是冰冷的,也不是嘲讽的,而是她从未见过的苦涩与哀伤。

    “我现在这个样子,能活多久都不知道,有什么资格跟她一起?她也好,知知也好,你都别费心了。”

    “云深……”

    他却已经躺下去,背过身,不再言语。

    姜淑宁离开不久,周知知来到他的病房,她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他。

    “什么?”他讶异地问。

    她滑动屏幕,按下手机上的播放键,然后,她与她母亲对话的声音响起。

    傅云深静静听完,抬头看向周知知,他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吃惊,不是惊讶朱旧这次医疗诉讼周母也参与其中,而是,周知知此刻的举动。

    她微垂着头,轻声说:“对不起,现在才决定好把这段录音给你。”

    “知知,谢谢你。”

    她听见他以从未有过的温柔的声音对自己说着这句话,她抬眼看向他,他神色也是从未有过的温柔,脸上带着笑,不是从前那种不抵心或者嘲讽冷然的笑,那笑容是发自内心的,带有温度,他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感激与赞赏。

    她忽然有点儿想哭,一丝酸楚,一丝委屈,一丝心痛。

    她很快离开了病房,却并没有走远,她靠在墙壁上,伸手捂住脸。

    她不惜周折,再与母亲提及那件事情,她录下了对白,好几天了,这之前,犹豫过,矛盾过,动摇过,但最终,她还是选择遵从自己的内心。

    她不是无私,也并不崇高伟大,爱情里女人的私心她也有,甚至一度非常强烈,但她怕自己真的知情而选择隐瞒,以后会后悔,会看不起自己。

    所以,她宁肯心痛,也不要变成自己讨厌的那种人。

    这是她的尊严与骄傲。

    朱旧一大早就被季司朗的电话吵醒,她最近失眠,难得放纵自己睡到自然醒,因此没有定闹钟。

    她迷糊地抓过电话,听见他爽朗的声音时,忍不住低吼:“你都不用倒时差的吗!”

    他说:“你又不是不知道,在这一点上,我可是完胜你!”

    说起这个,朱旧真是又羡慕又嫉妒,她只要一遇时差,必定失眠,而季司朗的生物系统不知怎么长的,在这个问题上从来都毫无困扰。

    “今天天气特别好,赶紧起来了,昨天履行了吃喝,今天咱们玩乐。”他笑,“我在你家院子门口。”

    朱旧赶紧爬起来,穿着个睡衣直接下楼开门。蓬头垢面算什么,那年在非洲,她更糟糕的模样他都见过。

    打开门,他大大的笑脸比清晨的阳关还耀眼,将捧在手心的咖啡递给她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这个装扮?”她接过咖啡喝了口,是她最爱的美式。

    他穿着一身利落的运动装,脚蹬一双专业的登山鞋,背上是一只运动背包。

    “不是说了么,今天咱们玩乐,攀岩去。我打听过了,有个俱乐部的攀岩场地还不错。”他伸展伸展胳膊,“你回国后,都没人陪我去了。”他将她往院里面推:“赶紧去洗漱,洗个冷水脸,清醒点,瞧你这精神萎靡的样子,很久没运动过了吧!”

    是真的很久没有过户外运动了,甚至连晨跑也是两三天偶有一次。

    朱旧洗漱完毕,才想起问季司朗:“你吃过早饭了吗?”

    他说:“喝了杯咖啡。”

    “这边有家豆浆油条特别好吃,我们吃点再走吧。”

    她带他去巷口的早餐店,要了两碗豆浆,三根油条,老板娘贴心地在每个装油条的藤篮里放了把小剪刀,季司朗瞅了眼隔壁桌的人,也照着人家那样,把油条剪成短短的一截截。

    豆浆是老板自家泡了黄豆榨的,油条也炸得酥脆金黄,美味十足。

    季司朗很快解决掉大半的油条,感慨道:“好久没有吃过油条了,小时候家里有个做饭的阿姨,就常爱煮稀饭配炸油条给我们做早餐,吃得多了,孩子们都很嫌弃。后来那个阿姨生病去世了,家里早餐桌上就再没有出现过油条,大家反而又时而怀念起来。”

    她看见他脸上淡淡的怀念神情,大概都是这样吧,就好像这家早餐店里的豆浆油条,还有另一家早餐铺里的酸菜包,她从小吃到大,后来出国念书,再也吃不到了,每次吃着学校餐厅里看起来漂亮味道却实在不咋地的西式早餐,她也总是很想念每个清晨背着书包捧着热腾腾的豆浆油条的好时光。

    俱乐部在郊外,朱旧正考虑着怎么去,季司朗已拉着她朝停在巷口外的一辆车走去。他懒得认路,索性租了酒店的车与司机来用。

    在市区的时候有点儿堵车,用了近一个小时才到俱乐部,因为不是周末,俱乐部的人不多,攀岩场地的人更是少。他们热身了一趟,季司朗拉了个工作人员过来,让他拿个计时器来。

    “mint,比一场,如何?”他喊朱旧。

    她正继续做着热身运动,很久没有攀岩过,刚刚爬了一圈,就觉得有点气喘。她笑应着:“比就比呀,谁怕。”

    “老规矩,三局两胜,输了的,中午买酒。”

    “好嘞!”

    从前在旧金山,他们就老是这样比,输了的买酒。她后来还特意计算过,自己作为女人的体力,竟然跟他打成个平手,实在是很难得。

    裁判听得这两人豪情的语气,也来了兴致,捧着个计时器,开始的口哨吹得特别响亮。

    太阳渐渐大起来,早春的阳光虽然还不热烈,但也很刺眼,朱旧戴着鸭舌帽与墨镜,后来在攀升的过程中,她觉得墨镜实在是有点碍眼,索性摘下来,挂在衣服领子上。她侧头去看,就发现季司朗已经跑到她头顶去了。

    裁判在下面大声喊着,加油,加油!也不知道他在为谁加油。

    第一局,季司朗以二十秒领先取胜。

    朱旧大口喝着水,沉睡很久的运动细胞,在一局比赛中,好像彻底被激醒了。

    休息了一会儿,他们继续。

    第二局,朱旧以三秒险胜。

    季司朗拍她的肩膀,笑道:“不错不错,你果然是愈挫愈勇型!”

    这一局之后,他们休息了十五分钟才继续。

    很多女孩子在运动方面都是体力越到最后越薄弱,朱旧却恰恰相反。所以第三局一开始,朱旧就以细微的差距超越了季司朗,看得下面的裁判特别兴奋,直接喊着她的名字,朱小姐,加油!加油!

    但最终的结局,还是季司朗反超,以五秒领先取胜。

    朱旧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,额头脸颊上已布满了汗,身上也是。她又喝了大半瓶水,以手作扇扇着风,太久没有运动,忽然这种强度,手脚微微泛酸,但身体却又觉得有一种通体舒畅之感,心情也跟着豁然开朗。

    季司朗也席地而坐地坐在她身边,大口大口喝水,最后索性将瓶中剩下的矿泉水全倒在了脸上。

    “痛快!”他朗声笑道。

    朱旧侧头看了他一眼,也笑起来,学他一样,将小半瓶水全部扑在了脸上。水是冰水,浇在热热的脸颊上,实在是,痛快!

    休息够了,他站起来,朝她伸出手:“来,履行赌约去!”

    他们就在俱乐部吃的午餐,这里的私房菜做得非常可口,配上附近果园里出售的自酿的桃花酿,一顿饭吃了很久。

    桃花酿入口好喝,后劲却大,朱旧起先不觉得,只觉得口感真好,心情又好,忍不住便贪杯了,等她后知后觉感觉到时,头开始晕乎乎了,整张脸庞都红了。季司朗是向来的好酒量,喝什么酒都跟没事人一样。

    她有点受不住地趴在桌子上小憩。

    他们临窗而坐,这餐厅装修成日系风格,大大的落地玻璃窗上,悬挂的是藤编的卷帘,为了挡阳光,一边帘子垂下了三分之二,一边垂下三分之一,阳光就从那洞开处照进来,桌子上粗陶小花瓶里一枝睡莲静静开放。窗外是春意盎然的绿,她伸出手,早春的阳光非常温柔、温暖地洒在她的皮肤上。

    朱旧眯眼看着窗外的好春光,又回头去看季司朗,发现他正边端着陶杯悠悠闲闲地小酌,边笑望着她。

    她心里忽然觉得安宁,偷得浮生半日闲,春色如许,对坐着可以笑谈可以对饮的知己好友。朱旧,你当知足。

    她放松地闭上眼,任自己睡去。这些天来,积郁心间的烦闷、慌乱、难过、无力、担忧,都被这一刻奇妙地妥帖抚慰了。

    她那一觉不知不觉竟睡了很久,再睁开眼,发现天色近黄昏,自己从趴在桌子上,变成了躺在了某个房间的沙发上。

    她抬头,就看见对面沙发上,季司朗正在翻着一本杂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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