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一百英尺-《套装:南风知我意(共七册)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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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傅清时哑然失笑,真是个小丫头呢!不过总算是了却了一桩令人头疼的事儿。他转头望了望,没见到霓喃的身影。

    霓喃正瘫倒在床上,长发还是半湿的,也懒得管了,开着免提的手机搁在脑袋边,她闭着眼在与秦艽讲电话。

    秦艽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一丝疲惫,取笑道:“我们的金刚女战士有点浪得虚名啊!”

    “战士电量告急,急需补给。我的能量棒小姐,快来给爷暖床。”霓喃的声线本就偏清冷,被她故意变调压低,乍一听还真像那么回事。

    秦艽声音更冷:“滚!”

    霓喃咯咯笑,听话地在床上滚了圈。

    “说正事,六天后在佛罗伦萨有一场海捞瓷的拍卖会,机票与邀请函我都给你搞定了。”

    霓喃猛地翻身坐起,眼睛“唰”的一下变得好亮,她拿起手机,对着屏幕响亮地“吧唧”了几下:“你真是我的超级能量棒小姐啊,绝对名副其实!我爱你!最爱你!”

    秦艽在那头笑:“你这不要钱的甜言蜜语留着说给未来老公吧!”

    “等等,你哪儿来的邀请函?”刚开始高兴过头没细想,这会儿霓喃反应过来了,这种高端拍卖会的邀请函都比较难搞,还有机票是怎么回事?

    秦艽沉默了下,才回答:“他不知从哪儿听说了我在打听瓷器拍卖会的事,这回他去佛罗伦萨参加拍卖会,邀请我一起。”

    秦艽没有说名字,那个“他”,霓喃却一下子猜到了是谁。

    霓喃说:“我不去了。”

    秦艽骂:“你烧坏脑子了吗?说什么胡话!”

    “我不去。”

    “霓喃,你现在是怎样,想放弃为你爸爸寻找真相吗?”

    “当然不是!但是小九,我不愿你为难。”

    电话里有片刻的沉寂,隔着遥远的距离与巨大的时差,霓喃都能感觉到,秦艽此刻一定是将手机夹在耳朵下,伸手从烟盒中掏出一支烟,“咔嚓”一声轻响,火苗蹿起来,她狠狠吸一口,吐出一个完整的漂亮烟圈。

    “霓喃,你哪只眼看到我为难了?收起你的胡思乱想,别看轻了周商言,也别看轻了我。”她的语气很轻,但每个字里都散发出“恼怒”的信息。

    “我没有那个意思!”

    “没那个意思就乖乖地去。”

    “小九……”

    “少废话!”

    “小九……”

    “跟你绝交信不信?”

    霓喃忍不住笑了:“哎,你多大了啊!”

    怎么还跟十几岁时一样呢,一言不合就拿“绝交”来吓唬她,虽然每次秦艽说这句话时都是想让霓喃接受她的好意。

    她又一次妥协了:“好,小九,我去。”

    秦艽松口气。

    “见到他,别意气用事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这是件小事,你别想太多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怎么会是件小事呢,如果不是因为自己,秦艽是绝对不想跟周商言再有任何牵扯的,那个给过她华美梦想又让梦破碎的人,那个给过她温暖又令她坠入痛苦深渊的人。

    过了一会儿,有短信进来,是机票信息,目的地——意大利米兰。

    晚餐时,霓喃跟泰勒提出,不管标识是否成功,自己四天后必须离开,但宁潮声会留下来,他可以负责她要做的工作。她觉得特别抱歉,此次“标识鲨鱼”计划是十天,如果是别的事情她可以推掉,偏偏这件事对她而言实在太重要了。

    比利忽然“咦”了声,看看她,又看看傅清时,乐了:“你们两个,真的在谈恋爱啊?”他指着傅清时,眨眨眼,“霓,他也是那天离开,你们一起私奔吗?”

    “巧合。”

    “巧合。”

    异口同声。

    “啧啧啧!”比利更来劲了,“这叫什么,心有灵犀……”他的嘴被傅清时塞过去的一块炸土豆堵住。

    霓喃看了眼傅清时,真巧,他也要走。这下她就更抱歉了,一下子走了两个人,泰勒该头疼了。但愿标识工作在未来四天内能顺利完成!

    可接下来的几天,他们一行人换了三片海域,依旧一无所获。泰勒有些沮丧,他认为这么多天一条鲨鱼都没见着,与前阵子渔民们出海试图虐杀它们脱不了关系,受到惊吓的鲨鱼们都藏起来了。

    虽然是同一天离开,但傅清时的航班比霓喃早两个小时,他先行一步。临走前,他与每个人道别,霓喃没下去,倚在阳台栏杆上冲他扬了扬手。她怕自己下去了,又会追问那个他不想回答的问题。

    他仰头望向她,脸上挂着浅淡温和的笑,嘴唇微动,她辨别出他说的是“再见”两个字。

    此一分别,还不知能不能再见面呢,先后两次偶遇他,却什么情报都没得到。从前她以为,找到那些人,就可以离“知远号”悬案的真相更近一步,可事实证明,胡蝶说得对,她太天真了。

    她没想到很快又见到他。

    在机场的书店里,他们的手同时伸向一本杂志,霓喃侧头一看,短暂的愣怔后,乐了。

    这样的缘分,大概真的只能用“奇妙”来形容了。

    他也笑:“飞机晚点了。”

    他从书架上取下两本杂志,示意霓喃跟他去收银台,他一并付了款。付款的时候,他的登机牌从护照夹里掉了出来,霓喃捡起,递给他时瞥见上面的目的地是意大利罗马。

    真是巧了。

    她心思一动,说:“我们打个赌吧。”

    傅清时无奈道:“霓喃,你是赌鬼吗?”

    她微仰着下巴,语气挑衅:“敢不敢?”

    他本想拒绝,忽然又有点好奇:“这次赌什么?”

    “如果半个月内,我们再次遇见,你就回答我的问题。”

    傅清时静静地看着她,她清亮的眼睛里,写满了执着。她就像森林里饿极了的狼一般,盯到了食物,拼命追逐,不死不休。

    他在心底轻叹,说:“如果你输了呢?”

    “我再也不问你与‘知远号’有关的任何问题。”

    他点头:“好。”

    他感觉到她明显松了口气,而后将小指伸到他面前,特别认真地说:“拉钩。”

    他愣了下,她真是……固执得令人头疼,又可爱得让人忍俊不禁,心情愉悦。

    他伸出手指,钩住她的,轻轻晃了晃。

    “霓喃,我挺想知道的,你是不是赌运很好?”

    “其实我是第一次跟人下注。”她眨眨眼,“但是有句话不是讲嘛,新手总是格外好运。”

    他失笑:“祝你好运。”

    他的航班终于开始登机了,霓喃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闸口,不知怎么的,她心里忽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,他们很快就会再见面。

    再次见到周商言,霓喃发现自己的心情竟十分平静,恶语与暴力事故都没有发生。距离上次见到这个人,已经过去三年多了。时光好像对他格外恩赐,年近不惑,却一点也不见老,岁月留在他身上的,全是沉淀的魅力。

    “霓喃,好久不见了,过得好吗?”他语气亲切却不过分亲昵,笑容恰到好处,声音温和,仿佛老友。而实际上,他们最后一次见面,场面非常难堪。

    霓喃微笑:“挺好的。这次麻烦周先生了。”

    秦艽嘱咐她别意气用事,其实是多虑了,她已经不会再像十几岁时那样冲动,像个疯子般扑过去对周商言又抓又挠。既然秦艽已经为自己欠了他一个人情,她不好好利用那不是傻吗!

    周商言是聪明人,绝口不提秦艽,与霓喃聊的全是明天拍卖会的事情。这场海捞瓷拍卖会由著名的m.c.k拍卖公司主办,这家公司跟别的拍卖方不同,它的拍卖会只对会员开放,他们对会员的资格审核也非常严苛,不是收藏界的资深玩家根本进不了。这也难怪秦艽之前没有得到一点消息。

    “我可以看看明天的拍品的资料图册吗?”霓喃问。

    周商言说:“没有资料。m.c.k怪癖多,它的拍品从不事先公开,但因为它在业界口碑极佳,每次拿出来的又都是好东西,所以越是这样,买家兴趣越浓。这次拍卖只放出消息说是一批宋元瓷器珍品。”

    真是玩得一手好神秘牌啊!

    “这次在佛罗伦萨的拍卖会分三场,连续三天,但每个会员只有一场的参拍资格。”周商言叹息一声,“太遗憾了,不能一饱眼福。”

    霓喃脑子一蒙。

    三场拍卖会,她只能去一场,且没有拍品图册……这意味着,她无法见到此次拍卖会上的所有瓷器。

    这什么破公司啊,臭规矩这么多!霓喃咬牙暗骂。

    霓喃在房间里走来走去,些微的焦虑,最后她倒在床上,用被子蒙着头,滚了两圈。安静了一会儿,她忽然起身,走出了房间。

    这家酒店非常古老,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,陈设的家私与墙壁上的画,都沾染着旧时光的痕迹,没有哪一件不是古董珍品。除了住宿,酒店二、三层还设有娱乐场、迷你影院、艺术展厅、宴会厅、会议室,甚至还有个小型的图书馆,此次m.c.k的拍卖会场就设在酒店的二楼。

    她先去了三楼,这一层主要是娱乐设施,这个时间点都没什么人,她转悠了一圈,然后下二楼,她推开楼梯间的厚重木门,在角落里发现了消防装置,她站在那里,抬头打量了片刻。

    相比三楼的安静,二楼就热闹多了,最大的宴会厅门口,进进出出的人一片忙碌。今晚八点,m.c.k在这里有一场答谢晚宴,工作人员正在搬运鲜花与食物进场。宴会厅左边的房间,就是明天的拍卖会场地,门口立着广告牌。再过去,走廊尽头的那间房是个小展厅,两名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笔直地站在门口,耳朵里塞着耳麦,一脸严肃,目不斜视。周商言提过,这次拍卖会的拍品就安置在这里,安保员二十四小时轮岗守护。

    霓喃在广告牌前看了一会儿,然后离开了二楼。回房前,她去几个楼层转了转,最后在六楼尽头找到了酒店服务生的工作间。

    七点五十分,周商言打来电话,问霓喃准备好了没有,请她一起前往晚宴。霓喃以“头疼想休息”为理由推掉了。

    八点零五分,霓喃走到洗手间的镜子前,理了理身上的衣服,又用水抹了抹梳成一个髻的头发,最后,她将一副黑框眼镜戴上。深呼吸一口气,她走出房间。

    宴会厅里。

    灯光流转,衣香鬓影,空气里流淌着酒香、花香,以及食物的香气,小小的舞台上,古典乐队正演奏着动人的乐章。

    佛罗伦萨的夜,刚刚开始。

    一曲终了,宴会主人上台致辞,他一句话还未讲完,就被刺耳的警报声打断,也撕破了这个美妙的夜。

    仿佛有人按下了暂停键,流光溢彩的画面忽地一静,每个人的表情都愣愣的,然后,不知谁惊呼了一句:“是火警!”

    喧闹,尖叫,慌乱,逃跑,椅子被撞倒,食物洒落在地,香槟杯倾倒……场面瞬间失控,人人都无暇顾及仪态,纷纷拥挤着往门口跑。

    而在往外撤的人潮中,有数名身穿正装戴着耳麦的安保人员逆人流而上,朝走廊尽头的那个展厅奔去。

    “快!打开门!”有人大喊,“查看各个角落。”

    门被打开,霓喃混在安保人员中冲进房间,灯光亮起的刹那,她看到了那扇通往露台的门,她跑过去,将门拧开,片刻,又关上。

    然后,她以最快的速度悄悄撤离展厅。

    霓喃一路狂奔到一楼大厅,走进喧闹的人群里,她停下来,长长地舒一口气,她发现自己的双腿在微微发颤,手心里一片潮湿。

    “对不起,各位!虚惊一场!没事了!”酒店的工作人员穿梭在人群中与客人们解释致歉。

    她低着头穿过人潮,朝电梯走去。

    “傅先生,我们上楼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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