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{心结}-《套装:南风知我意(共七册)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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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我被他们两个孩子气的举动逗笑,心里有点羡慕这样亲密的家人关系。

    “好巧,又见面了。”我笑着对那言说。

    “是呀,真巧。”那言也笑。

    “喂喂喂,你们认得?”江离睁大眼睛看看我,又看看那言,然后勾住那言的脖子大声嚷嚷:“招,怎么认识的?”

    “说来话长,”那言挣脱他,转身朝车旁走,“时间不早了,赶紧出发吧。”

    江离简直是个好奇宝宝,一路上都在固执地想要对我与那言是怎么认识的这个问题寻根究底,并不是他婆婆妈妈,而是这个在我心中无关紧要的问题在他看来,真的很奇妙。

    他说:“盛西曼你想想呀,世界这么大,你竟然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,先后遇见我与小舅舅,这还不够神奇嘛!”

    我揉揉太阳穴,真想剖开他脑袋,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,明明很简单的问题,非要搞得那么神神叨叨的。抬眼看前座的那言,他倒好,气定神闲地开着车。

    追溯起来,我之所以能够结识那言,正是因为江离,以及他的画展。所以说,在我们看来很奇妙的相遇,其实追根究底都是有缘由的。这大概就是所谓的,因果循环吧。

    半小时后,终于抵达目的地。我赶紧跳下车,逃离“好奇宝宝”。

    珍妮母亲所待的疗养院是本市最大的一家,环境一等一,四周被青山绿水环绕,清河从门口蜿蜒流过,静谧安宁,而比之市区,这里的空气好了许多许多倍。

    那言留在车上等我们,我跟在江离的身后一路走到最里面的住院部,这幢是疗养院里条件最好的单独病房,上三楼,停在走廊尽头的一间病房外。

    江离敲了很久门,可房间里半点反应都没有,我说:“是不是不在房间?”

    江离没回答我,只是对着里面轻声喊:“阿姨,我是江离,我进来啦。”

    推开房门,房间里有点暗,厚重的窗帘垂下来,遮挡住所有的光源。昏暗光线里,我看到临窗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安静的背影,一动不动,仿若一尊雕像的剪影,悄无声息得让整个房间像一座空城。

    我的心里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心疼,还有其他道不清说不明的情绪,抬眼看江离,他也正望着我,意思是说,别担心,你可以的。

    江离走进房间,蹲在椅子旁,说:“今天感觉好点了吗?有没有按时吃饭,睡得还好吗?”

    可对方依旧一动不动,看也不看他一眼。

    他又说:“今天阳光挺好的,我帮你把窗帘拉开好吗?你不说话那我当默认了哦!”

    厚重的窗帘被拉开,秋日午后温暖的阳光铺天盖地透过落地窗洒进来,站在她身侧的我终于看清楚她的脸,刹那间,心里忍不住一个战栗,那张脸苍白得毫无生气,眼窝深陷,颧骨突起,眼皮耷拉着,空洞洞的眼神,嘴唇也是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。

    “阿姨,”江离握住她的手轻声说,“我帮你把珍妮带来了……”

    他话未讲完,椅子上的人猛然抬头,抓住江离的手,激动地四处张望:“珍妮,我的珍妮在哪儿……”她甩开江离的手,起身奔到我面前,看了我很久,然后将我搂在怀里,双手那么紧,气力那么大,勒得我差点喘不过气来。

    “珍妮,珍妮,妈妈好想你呀!你跑到哪儿去了?”她哭了,眼泪滚烫地落在我肩上,那么炽热。

    我不知所措张开的手臂,在这一刻不知不觉地缓缓收拢,反抱着她的身体,轻轻拍她抽泣的身体,嘴角喃喃吐出两个令自己都惊诧不已的词来:“妈妈。”

    是她紧紧的拥抱,是她那一句“妈妈好想你”,是她不能自已的哭泣声,令我在刹那间恍惚以为我就是珍妮,是她的女儿。她的眼泪与怀抱令我颤抖,眼泪忍不住簌簌往下落。

    “好孩子,回来就好,回来就好。”她放开我,轻轻帮我擦拭止也止不住的眼泪,很神奇的,转瞬之间,她的脸色已沾染了些许的红晕,虽然还是苍白,可整个脸庞都有了神采,空洞的眼神有了明亮的湿润,沾了活力。她已从纸片人变回了活人。

    我扯出笑容,伸手也帮她擦拭眼泪,我已晃过神来,很清楚站在面前的并不是我的母亲,可又有什么关系呢,想到妈妈,看着她我心里便不自禁地柔软起来。可怜天下父母心。

    “那么为了珍妮,你要快点好起来,知道吗?”我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,在她身旁蹲下,轻轻说。

    “好,好,”她忙不迭点头,“不要担心妈妈,我没事,就是来这里散散心,很快回家,啊。”她拉着我的手,一刻都不肯放开。

    我始终保持蹲着的姿势,听她絮絮叨叨了很久,直至她讲得累了,阳光渐渐淡下去,暮色笼罩整个房间,她缓缓闭上眼,将头搁在安乐椅上,抓住我的手呢喃:“宝贝,妈妈有点儿累了,要先睡一会儿,你不要走开,在这里陪我好吗……”

    江离叫来两个看护,她们轻巧地将阿姨抱上床,盖好被子,然后示意我们出门。

    离开疗养院的时候,负责照顾阿姨的看护很感激地握着我与江离的手说:“谢谢你们,这么久来我第一次看到她不需要药物也睡得那么安稳,眉头都舒展了许多。”送我们出去的时候她看着我说:“盛小姐,如果方便,你可以常来看看她吗?”

    我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回城的路上,我们谁都没有开口讲话,我与江离一样,心情沉重,而那言也没有多问,只是沉默而专注地开着车。

    夜幕降临,近郊公路路灯昏暗,我望着窗外一闪而过模糊的夜色,心里抑郁而潮湿,头有点晕乎乎的,兴许是蹲得太久的缘故吧,闭上眼,揉了揉太阳穴,往座位靠背上一点一点滑下去。

    车内很静,只有车轮摩擦公路地面的呼啸声擦着我的耳鼓,迷糊中,感觉有一双手小心而轻柔地将我的身体放平,头部忽然枕在一个舒服而柔软的地方,下意识地,我蜷了蜷身体,找了一个最舒服的位置,然后安心地沉睡过去。
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,感觉到有人在轻拍我的脸颊,“西曼,醒一醒。”声音温柔。

    我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,恍惚了好一阵,发觉自己依旧在那言的车上,只是已熄了引擎,车内昏暗,只有车窗外路灯隐约照射进来。而我,正躺在江离的腿上,身上盖了一件车用小毛毯。

    “到了吗?”我有点不好意思地坐直身子,看到江离伸了伸腿,估计是有点麻木了。

    “到了很久了。”那言从驾驶座上稍稍偏头,笑说。

    我看了下时间,天哪,竟然晚上九点了!记得我们从疗养院出发时才六点,我睡了整整三个小时?偏头望窗外,此刻车正停在我家附近的停车场。

    “呃,怎么不叫醒我呀。”

    “你睡得像只小猪,可沉了,怎么叫啊!”江离打趣道。

    那言在一旁笑。

    我瞪他一眼,想反驳,可转念一想,他们连晚饭都被我耽搁了,便说:“饿了没,这附近有家砂锅粉可好吃了,我请你们!”

    “赶紧带路,都饿得没讲话的力气了。”江离嘟囔着,拉开车门。

    吃饱喝足,已经很晚了,那言与江离执意将我送到小区门口,进小区走了好远,江离忽然在身后大声喊我的名字:“西曼。”

    转身,门口路灯下只他一人的身影,我以为他有什么事儿,等了许久,他才又吐出三个字,不知道是否隔太远,或者是夜凉的缘故,他声音里沾了湿气,湿漉漉的更咽。

    他双手握在嘴边,大声说:“谢谢你。”

    “傻子。”

    我转身,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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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我最喜欢的不是周末,不是寒暑假,而是妈妈休假在家的日子。原本她每个月可以休四天,可她是个闲不住的人,又特别好说话,但凡有同事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找她代班,她总是来者不拒,所以休息的时间更加少得可怜。面对我的抱怨与劝她多休息别累坏身体的话语时,她总笑着说,趁现在身子骨与精神都还行,多做点事儿吧,老了想动都没法咯!我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。

    我对蔚蓝抱怨说,我妈简直就一工作狂!蔚蓝却一语中的说了句令我无法反驳也特别难过的话,她说,你爸爸去世得早,她为了你,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熬过来的。她也会寂寞呀,她的世界里除了你,便只剩下工作了。

    我曾毫无顾忌地问过妈妈,我说在你的周围,就没有一个特别优秀令你看得上的叔叔吗?同事啊,朋友啊,或者同事的朋友,朋友的同事呢?再不行,可以找那种相亲节目呀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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